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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小子賜名訂婚盟,陛下大殿思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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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朝中上下每不敢提起公主之事,公主遣去離宮半年,孟氏長孫出世,彌月之時,皇帝陛下親臨,賜名孟靖暄,賞賜絲蘿綢緞,美玉珍玩數百件,親厚有加。

待到晚間孟靖暄之父孟玄禮隨武陵王孟以抒穿過花廊進得一間小書房來,說是書房其實只作武陵王平日小休之用,武陵王命人用手掌那麽大一座白瓷茶壺裝了一壺茶暖在手心裏,盤坐在繡著蝙蝠的褥子上,洗今日之疲倦。

孟玄禮正襟危坐在茶幾左側,也讓仆人燒了一盞茶於他飲,心內甚感無限惶恐,對孟以抒道:“父王,兒本不想受陛下賜名,陛下之血脈還沒有名諱,我等做臣子的怎能僭越,只是不敢提及。”

武陵王嘬了一口,答曰:“你不知,宮中傳來消息每隔三日便昭離宮大女官喬沅回來詢問公主是否安好,細到一日餵幾次奶,夜間醒來幾次,公主喜不喜乳娘。”又順順胡須,滿是褶子的眼角一緊,繼續道:“你明日把晅兒的生辰八字遞給陛下。”

孟玄禮忙打量他父親道:“父王這是何意?”

武陵王笑道:“當時請奏朝臣中只有我孟氏是力勸陛下不可骨肉分離的,遂陛下如此厚待晅兒。公主雖然被遷出皇城,但我瞧陛下對公主這苗頭大統之位不會流落旁系,陛下這是想用孟氏牽制皇室宗親啊。”

孟玄禮盯著空茶杯沈著半天道:“父王,我們孟氏與皇族宗室結的親還不夠嗎?至太祖以來從未斷過,就連我的祖母都是陛下的姑母。”

武陵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才又說道:“皇後生前因為巫族雕敝外戚不能制衡宗室,被百倍刁難。如今皇後已死,巫氏更是不中用了,而我們是宗室外戚更不堪大用。”

孟玄禮深思一遍心裏很是不痛快,我孟氏雖與宗室聯姻,但每每都是倒戈於陛下的,陛下這是不相信孟氏啊!武陵王看出他心思道:“陛下現如今孤立無援,單靠孟氏暗地裏牽制宗室勢單力薄,所以陛下才想利用這層關系扶植我們明裏暗裏方便動作,這才不會讓朝堂動蕩,待陛下百年之後公主也不會因為叔伯而難以繼承大統。”

孟玄禮接過父親遞過的紫砂茶壺幫他續上嘆道:“伴君如伴虎啊!”

武陵王接過往幾上一拍濺了一桌子好茶,厲喝道:“我孟氏一族從祖輩便跟隨歷代天子,從不敢有違皇命,如今也必定不負陛下。”武陵王盯了他一眼,繼而道:“你是怕虧待你兒子?”

孟玄禮心道,在諸多氏族中哪個不是掙破了頭的,只有孟氏置身事外,皇帝選擇孟氏想必也是看中孟氏這一點,對內孟氏與皇族宗室盤根錯節,宗室必不反對結皇親之事;對外孟氏是伴隨太祖打天下的功臣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孟玄禮站起拱手唯諾道:“父王,兒明日就送去。”

原來這武陵源孟氏當年其祖孟光敝輔佐太祖皇帝姬元修打天下,掌管軍機機密事務,每有敵軍密謀都能讓我軍掌握先機。

就拿收覆楚地來說,楚地之主見姬元修之勢忌憚已久,遂早已暗地派使臣勾連越地出兵,誰料想孟光敝早得探子密報,派兵將使臣困死在蜀道上,又遣假使去了越地。到約定的時間越地出兵被困,等不到楚地援兵深以為楚地無信。

越地兵馬尤做困獸游鬥,孟光敝便故意遣人放掉一路驍勇兵馬,這路兵馬晝夜奔馳去了楚地。此時姬元修正佯攻楚地,楚人以為盟軍來援均城門大開,誰知這路越地兵馬殺紅了眼又憤恨楚地無信之仇,只把那城裏的士兵殺他個幹幹凈凈,再強的兵馬也經不起有仇恨必死之心的士兵人馬砍伐,等到兩敗俱傷姬元修不費吹灰之力便收覆楚越兩地。

如此一來幕國大好河山孟光敝功不可沒。待到姬元修稱帝時,孟光敝卻要求去,孟光敝說:“我原是武陵源人,我父因為兵役酷刑而死,母親中年喪夫,一人孤苦撫育我,我為替父報仇才離開母親投靠陛下,如今父仇得報,我也應當回家侍奉老母才是,若在此升坐高位,反而讓母親說我貪慕榮華不是真心替我父報仇。”

姬元修見他一分赤誠也道:“舊時你我都是普通百姓,以兄弟相交,你母便是我母,做兄長的怎麽能怠慢母親和弟弟呢?我與你親自去接母親來此處,共享盛世太平!”孟光敝見逃不過,只得應允。

夫收覆天下之人主必是有過人之處,容人之量,識人之心,姬元修更是如此,又將自己親妹下嫁於孟光敝,並賜封武陵王之世襲爵位,每代武陵源孟氏子孫為報姬氏之恩,必盡心輔政。

就說尚書省左仆射孟玄禮之父這代武陵王,三十年前就是他帶兵與昊國一舉殲滅陳國,擴充邊土至今不敢居功,不在朝堂任職,他每提到此戰皆繪聲繪色作舊聞故事說與族內幼子!孟氏一族淡泊高遠在幕國眾士族中堪稱表率。

翌日,孟玄禮下朝隨皇帝去立坤殿遞上生辰八字,便回去了。十八扇金絲楠木的雕花大門緊閉,暮日之光透過窗投射到龍案上那份紅紙寫著的生辰八字,皇帝的思緒也遠了。

昨日遣畫師去離宮,畫小公主的肖像,畫裏的女兒笑露無齒小嘴,在榻上與乳娘玩樂,只看那眉眼越來越像她母親,那身衣裳鞋襪都是非勿生前親手縫制,身上掛的長命鎖刻著她的生辰八字,一想到那一夜便恍如隔世,深深不能自拔,皇帝只盯著畫不出聲,一直看一直看,看得雲四海都以為皇帝著了魔。

過了半日,皇帝對雲四海說:“你說我對皇後是不是不夠好?我與她大婚十多年,從來沒有好好相處過一日,都是為政務,就連養孩子也是被脅迫,她必定是被逼的不高興了才走的。”

雲四海嚇得撲通跪下道:“陛下萬不可如此說,皇後陛下必是因為喜歡陛下才會為您誕下小公主的。”

皇帝聽他如此說,幽幽嘆一口氣道:“你不知道,皇後本是南詔的一株靈修仙草,我采下她帶到這宮裏,為了留下她,我便要傾盡一生來供養她,如今卻連女兒也難保……她是恨我啊,所以才遵照天命回去了。”

雲四海嚇出一身冷汗,迎合著皇帝說道:“陛下說的可不是嗎?皇後陛下是巫族族人,巫族是神族,皇後陛下必是因為有什麽要緊事要回去,才會留下小公主代替自己來陪著陛下。”

說到這兒雲四海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冷汗冒了一腦門子,皇帝突然笑道:“得了,雲四海,我不過是自己騙騙自己,你先起來吧。”

雲四海偷偷用袖子抹了一把臉,站起來,皇帝走到門邊,哐啷啷推開閉著的大門,看著天際,眼神空蕩起來,喃喃但聲音清晰:“著禮部備下公主玉碟兒,取名明瑞冊封璞玉公主。理制書許下璞玉公主與武陵王世孫孟靖暄之婚盟,禮部辦理采納、問名、納吉等事宜。”

雲四海腳下不敢遲疑,趕緊去了禮部,卻還對剛才之事心有餘悸,陛下這是魔障了,皇後已經薨了大半年,陛下每日卻要去捧月宮呆足半日,對著小公主的畫像發呆,再就是對著皇後的畫像自語,這朝中上下又要難安了!

明德十二年,明德帝誕辰設三才宴,朝中股肱之臣一一奉召入宮,唯不請魯王,這魯王是誰?便是那三家分陳之後,陳國之主死於異土,明德帝便下制書冊封陳國三王子陳昭為魯王,統領陳國舊民安撫異軍。

明德帝派使前去稱:魯地北接回鶻,久已暗通曲款,每秋與回鶻人交換糧食布帛數百,有失國體,遂三才宴不邀魯王。你道三才是什麽?三才者,天地人。這是說魯王不配為人啊!魯王一氣之下率手下三萬人馬趕赴皇城,陛下命雁門郡守將李起帶兵十萬圍剿,活做魯王,治他擅離封地,預謀造反,軟禁魯王奪其王爵,一幹家人女眷充公為奴役官妓。

明德十五年,巴郡諸地大旱,孟玄禮上奏陛下巴郡諸地因每年朝廷治河款項均被楚王私吞大半,瓊河河道年久失修,水流不致,以致旱災連連餓殍累累,難民無數,又有楚王苛政酷吏大肆斂財驕奢淫逸,大興土木,民怨載道,皇帝陛下查實此事便圈禁楚王,奪其王爵,貶為庶人,一幹財物充公賑災,一幹家人女眷充公為奴役官妓。

明德十七年,越王只帶隨從回京交回王印,辭去王爵。陛下感其賢德準他入雲靈山為皇室先祖守靈。

風雲變幻,經年此去,時光荏苒,倏忽匆匆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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